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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 番外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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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,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天。就在錦瑟離開不周山,前往玫瑰山谷赴星涅之約時,崚滄一聲玄衣靜靜地站在不周山腳一個不起眼的地方,仰望高不見頂的山峰,神色不明。

一百多年了!他為了封印薄弱之日,等待了萬年,努力了百年!自從一百多年前他蘇醒過來,便開始一步步地籌劃,從一無所有的異族,到成功地拉攏了魔界三分之一勢力為己用,又結交了數名魔修邪修。本來已有了進攻不周山的籌碼,然而,卻在幾日前被星涅全數剿滅,功虧一簣!

幸好在最後關頭,他總算把數十年來積攢的魔神祭品存於自己的虛鼎,否則,他便是真的一點勝算都沒有了!

他本是萬年前生活在洪荒魔域的魔神後裔,卻在萬年前神魔之戰中被遺落在了人界戰場上,傷重幾死。不知是何機緣還是上蒼註定,他在沈睡近萬年後,竟然緩緩覆蘇,直至一百多年前,漸漸恢覆了所有的記憶。

從那個時候起,破壞封印、放出魔神,便成了他畢生的夢想。作為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萬年洪荒魔族,他的血液是魔界中人最好的補品。為此,他不得不利用傳承記憶中的秘術,洗筋拔髓,忍受著常人難以想象之痛,終於是將自己成功地偽裝成了普通凡人。而後,又潛伏仙界,拜入名師之下,從此,便更無人懷疑他的身份。

百年來,雖然辛苦,常常行走於刀鋒之間,然而,他卻從來沒有半分猶豫過。三年前,在作為仙界弟子巡視不周山的時候,接近封印的他,感受著冥冥之中洪荒魔氣,哪怕只有那麽不可捉摸的一絲,也令他激動地顫抖不已!那是他萬年前的家,那裏有他的同胞兄弟,還有令他們數萬洪荒魔族高山仰止的尊貴魔神。那一刻,更是堅定了他的信仰,即便終此一生,也定然要破壞封印,釋放魔神!

想到此,崚滄閉上眼,深深吸了一口氣。再睜眼時,星眸更加明亮耀眼,紅光閃爍,不可逼視。信手一揮,在周遭布起了收斂氣息的護罩。再將虛鼎中積攢多年的魔神祭品揮出,在面前擺成了一座小山。

崚滄盤膝坐下,雙手捏出古怪的手印,口中念念有詞。漸漸地,他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,繼而化為一團稀薄的黑霧,黑霧輕輕一展,向魔神祭品裹去。便可見,魔神祭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憑空消失,而黑霧卻越來越濃郁壯大了。

隨著最後一點魔神祭品消失,黑霧實化,又變成了崚滄,而此刻,任誰都能感受到,如今的崚滄完全不同了。渾身上下是難以掩蓋的洪荒魔氣波動,強大有力,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氣息,宛如遠古魔神臨世。

“成敗便在此一舉了!”崚滄飛身而起,玄色衣衫帶著點點耀眼的黑芒,好似劃過天空的流星,以驚人的速度向不周山顛飛去。

當眾人發現洪荒魔族氣息時,崚滄已瞬移般來到昔日傾離和無岑神女布置的結界處。來自遠古洪荒的強大的威壓,令仙界弟子難以其近身。崚滄手貼結界壁,黑色的洪荒魔氣噴薄而出,擊在堅固的結界壁上。原本透明的光幕上漣漪點點,不斷震蕩。

八名鎮守陣眼的仙界弟子只覺得渾身血氣翻湧,眼前一黑,便暈了過去。

失了鎮守弟子,結界在魔氣的腐蝕下漸漸變薄,繼而突然如氣泡一般,碎裂開來。

崚滄得手,繼續往山頂飛去,還未飛到峰顛封印處,便被趕來的玉瀲塵等三位上仙攔了下來。

“螳臂當車!”崚滄已抱著決死之心,對攻擊不管不顧,只求最快時間破壞封印,要是再引來更多的上仙,便恐怕很難成功了。

身形一晃,便又化為黑煙,也不管身後的攻擊,以極限速度向峰頂飛去。

封印處,依舊如曾來過時一般,巨大的銀色圓形封印石上銘刻著古老繁覆的符文,符文上一絲絲金色光芒流趟循環。昔日,若不是他偷偷在封印盤上放置的噬冥珠被傾離發現,此番或許又是另一番光景,也不用他以生命來換了。

“恭請魔神!”崚滄面色肅穆虔誠,隔著護罩俯身膜拜之後,仰天長嘯,繼而“砰”地一聲,巨大的爆破,帶著毀天滅地的決絕氣息,以他為中心,四散開來。玉瀲塵等人趕來,卻已無力阻止。

封印的護罩頃刻破碎,化為流光點點,緊接著,封印上金色的符文閃爍不停,與巨大的沖擊力不斷抗衡,碎了又聚,聚了又碎。破碎中,黑色的洪荒魔氣,帶著沈睡萬年的蒼涼力量,腐蝕在銀色的封印之石上,一點一點侵蝕著最純凈的神之力。

時間好似突然變慢,感覺到一絲絲神魂從身體中抽離,漸漸四散消失,崚滄滿足地輕聲嘆息。此時,他的身體已支離破碎為萬千碎片,一絲稍微強大些的神魂尚能清醒地飄蕩在封印上空,看著封印的一角慢慢腐蝕,金色的符文最終再也無法凝聚。此刻,激動、滿足、期待之心,難以為他人道哉。

或許是感覺到封印的損傷,此刻,不周山底連接的虛空中,洪荒魔神緩緩睜開了眼睛。手臂驀地變長,一節白皙的指尖從破碎的封印一角悄悄探出。

已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,等待萬年,終於看到了魔神的一節指尖,那瑩白修長的指尖,好似對他萬年執著的最好答謝。感受到自己最後一絲神識即將散去,崚滄拼起最後一絲力量,想要觸及那節指尖,若是有眼,此刻的他必然喜極而泣。

然而,終是抵不過不斷湧來的沈重之感,就在將要觸到魔神指尖的那一剎,最後一絲神魂帶著他無限的激動和最終的遺憾,終是散作虛無。

從此,仙界不再有那個風度翩翩,令眾多少女又愛又恨的崚滄,即使八月十五魔神現世,他也再也看不到了。而這個世上,有幾人能為自己堅持的東西終其一生、至死不渝?能做到此,便已夠了。

這一刻,正趕往不周山的傾離突然胸中一震,護罩破碎的反噬令他受了內傷。

這一刻,星涅剛剛趕到玫瑰山谷,看到橋邊戲水的錦瑟,正要出聲招呼,卻身子漸沈,緩緩地閉上了眼睛。

這一刻,祭壇附近的澹臺楓只覺得後心一涼,不知什麽鉆進了識海,細細分辨,卻又什麽都感覺不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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